明英宗廢黜殉葬制 并非他英明而是出于私心

朱元璋驅(qū)除韃虜，恢復(fù)中華，建立輝煌的大明帝國，功過千秋。然而，有一件事卻讓人詬病，即重新恢復(fù)殉葬制度。如果說唐太宗臨終時要求未生育的妃嬪出家有些冰冷無情的話，那么朱元璋此舉則充斥著殘酷和血腥。

據(jù)《明史·后妃傳》載，“初，太祖崩，宮人多從死者”，至于數(shù)量，《勝朝彤史拾遺記》云“其中所殉，惟宮人十?dāng)?shù)人?！币簿褪钦f有十幾個受到寵幸而未生育的妃嬪，在朱元璋死后被迫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此后，殉葬制度在大明帝國開始延續(xù)，“歷成祖，仁、宣二宗皆用殉”，從史料記載看，不僅皇帝的妃嬪殉葬，“當(dāng)時王府皆然”，王妃、王嬪也要殉葬，“至英宗遺詔，始罷之”。

明英宗為何摒棄祖法，廢黜殉葬制度？眾說紛紜。其中一種觀點，說明英宗英明偉大、寬厚仁慈，不忍心后妃活生生地被剝奪生命，追隨他而去。這個說法，細(xì)細(xì)推敲，恐怕站不住腳。最具說服力的例子，就是明代宗后妃的結(jié)局。

《明史》載，明英宗復(fù)辟后，重登皇位，不久便廢明代宗朱祁鈺為郕王。郕王暴死后，明英宗下令“以其后宮唐氏等殉”，逼迫郕王后宮妃嬪殉葬;《勝朝彤史拾遺記》《明史紀(jì)事本末》也有此類記載。如果明英宗真是一個寬仁之主，既然冤家對頭郕王已死，他犯不著跟這幾個剛剛守寡的女人過不去，非要置她們于死地;就連明代宗廢后汪皇后，這個曾經(jīng)舍位保護過朱見深(明英宗長子)的有功女人，若非眾人極力勸諫，明英宗也要逼其殉葬。從這件事上看，此時的明英宗，對殉葬制度仍不折不扣地貫徹。當(dāng)然，這其中也有報復(fù)和仇恨的心理。

有人說，明英宗早在正統(tǒng)四年(1439年)六月，就有禁止殉葬的事跡，其實不然。當(dāng)時，周憲王朱有燉病死，膝下無子，其兄弟朱有爝嗣位，明英宗賜書朱有爝：“周王在日，嘗奏身后務(wù)從儉約，以省民力。妃夫人以下不必從死。年少有父母者遣歸”。按，明英宗生于宣德二年(1427年)十一月，此時只有十三虛歲，還是個不太懂事的孩子，且尚未理政，朝政掌控在太皇太后張氏和幾個輔臣手中，與其說是明英宗“賜書有爝”，還不如說是張?zhí)蠡虺ⅰ百n書有爝”?？傊百n書有爝”一事跟明英宗沒什么關(guān)系或關(guān)系不大。

筆者認(rèn)為，明英宗之所以在彌留之際詔令廢黜殉葬制度，與一個女人有直接關(guān)系。這個女人就是明英宗的錢皇后。明朝自建國以來，錢皇后是第一個直接嫁給皇帝的皇后。錢皇后雖然出身寒微，但品質(zhì)極佳，自律嚴(yán)范，深得明英宗傾心。不過，遺憾的是，錢皇后未生育，這是錢皇后的憾事，也是明英宗的憾事。

明英宗被俘后，錢皇后心焦如焚，“傾中宮貲佐迎帝。夜哀泣吁天，倦即臥地，損一股。以哭泣復(fù)損一目”，日夜哀號禱告以至于身殘;明英宗歸國后，被軟禁在南宮，失去了自由，錢皇后“曲為慰解”，給了明英宗莫大安慰和鼓勵;軟禁期間，明英宗受到明代宗的薄遇，物資貧乏，生活拮據(jù)，錢皇后“手作女紅賣，以供玉食”，默默奉獻(xiàn)，相依為命。此恩此情，明英宗終生難忘，在復(fù)辟后越發(fā)寵愛錢皇后，但錢皇后一直沒有生育。后來，有人為了討好太子朱見深及其生母周氏，建議廢掉錢皇后，另立周氏為皇后，結(jié)果遭到了明英宗的嚴(yán)詞拒絕。

沒有生育，是錢皇后的致命弱點，甚至明英宗在世時就有人打起廢掉錢皇后的主意，可見錢皇后在后宮的地位有多么飄搖。如果明英宗離世，剩下孤零零的錢皇后，無兒無女，沒有依靠，她會遭到何種冷遇，可想而知;再者，按照祖制，沒有生育的錢皇后，應(yīng)當(dāng)為明英宗殉葬。這些，都是明英宗不希望發(fā)生的。為了保全錢皇后，明英宗臨終時遺命“錢皇后千秋萬歲后，與朕同葬”，遺詔“罷宮妃殉葬”，旨在保障錢皇后今后的名號、地位，讓她好好活著。

為了保全錢皇后，明英宗還對太子朱見深做了專門囑咐，“用人殉葬，吾不忍也，此事宜自我止，后世子孫勿復(fù)為之”，言罷與世長辭。明英宗駕崩后，朱見深即位，是為明憲宗。明憲宗謹(jǐn)遵遺詔，沒有逼迫妃嬪和宮人殉葬。錢皇后的命算是保住了，但還是受到了皇太后周氏的排擠和仇視，幸虧群臣誓死捍衛(wèi)，錢皇后才得以淡然度日，并如愿以償?shù)嘏c明英宗合葬。明憲宗臨終時，效仿明英宗的做法，再次重申禁止殉葬，直至明亡，逼迫妃嬪殉葬之事幾絕。為了保全一個女人，出于一個私心，明英宗廢黜殉葬制度，無形中也保全了更多無辜女人，故深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