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最后的兩個鮮為人知公主的命運 榮安與榮壽

清朝對公主的體制非常嚴(yán)格，按"欽定大清會典"所載："凡公主之等有二，曰固倫公主，曰和碩公主?；逝灾袑m出者，封固倫公主;由嬪妃出者，封和碩公主。如中宮撫宗室女，下嫁，亦封和碩公主。固倫公主品級視親王，和碩公主品級視郡王。"這說的很清楚了，只有皇帝的女兒才可以稱公主。至于宗室親王之女，則稱格格，格格有五等，為郡主、縣主、郡君、縣君及鄉(xiāng)君，同樣也是非常嚴(yán)格，不是旗人姑娘都可以稱呼格格(注1)。

現(xiàn)在再回到本文的主題，清末最后兩位公主，我們都知道，同治、光緒、宣統(tǒng)三帝無后，咸豐帝奕詝，在做皇子時冊立薩克達(dá)氏為嫡福晉，不兩年死，無出，繼于咸豐二年立孝貞后，鈕祜祿氏，即后來的慈安太后，也無出，孝欽后，葉赫那拉氏，進(jìn)宮時封懿嬪，生載淳即同治后進(jìn)為懿貴妃，咸豐皇帝做了十一年死了，由唯一的皇子同治繼位，母以子貴，于是懿貴妃就與慈安并尊為皇太后了。

咸豐嬪妃中只有莊靜貴妃生一女名榮安，咸豐就親生這一子一女，所以封為榮安固倫公主，榮安生于咸豐五年(1865年)，于同治十二年十九歲時嫁給符珍。她是一位很聰明的女孩子，不知從那個朝代開始，按宮廷慣例，公主出嫁，都要派個管家婆到公主府，照顧公主生活， 但這些管家婆往往仗著皇家氣勢，作威作福，連公主和駙馬兩夫妻的床第生活也要干涉，若不給她一些豐厚的賞賜，駙馬就休想進(jìn)公主的房。但駙馬公主年輕面薄，又不大好開口，被管家婆欺的很多，有的管家婆甚至把公主的財產(chǎn)都占為已有。榮安公主婚數(shù)日后駙馬竟有三個月不能入房，榮安忍無可忍，一日回到宮中，問慈安太后說："皇額娘到底把我嫁給了誰？"慈安笑道："傻孩子，你的駙馬是符珍怎么還問我。"榮安說："即然嫁給符珍，為什么三個月我不能和他見一面。"慈安自然立即明白，頓時下旨澈查，將所有公主家的管家婆召回，以后不許有此例。勇敢的榮安趕走了管家婆，從此和駙馬過著尋常夫妻的美滿生活，可惜不到一年，她自己卻香消玉殞，年僅二十歲，符珍活到宣統(tǒng)元年才去世。

第二位公主榮壽卻是恭親王的女兒，恭王是咸豐同父異母兄弟，為什么成了公主，這要由他們的父親道光說起。道光的孝全后生一子，即咸豐帝奕詝;靜貴妃(孝靜后)生三子，其中排行老六的是著名的恭王奕欣;另一個莊順貴妃也生三子，其中一個是著名的老九醇王奕譞;還有位祥妃生一子，共八個王子。(注2)咸豐十歲時他生母亡故，道光將他交給最寵愛的靜貴妃撫養(yǎng)長大，道光因愛靜妃也愛奕欣，本欲將他立嗣，靜妃力辭，最后才將咸豐冊立，到咸豐登基后僅上尊靜妃為太妃，而沒有晉封太后，奕欣屢請，咸豐口頭答應(yīng)，就是沒有動作。到靜妃四十四病重時，咸豐對養(yǎng)母很孝順，朝夕侍奉，問安視藥，到最后幾天，病人神智不清，誤將咸豐當(dāng)作奕欣， 在枕上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悔不該當(dāng)初你皇爸爸要冊立你時力辭，要不然何至叫你委曲在人下，你娘至死不過是個妃位呢！"說完哽洇不已，咸豐聽了知道病中出真言，立即草詔尊靜貴太妃為康慈皇太后，并告知奕欣，次日太后就撒手人間了，但兄弟倆心中都留下了陰影，咸豐在位時始終沒有授予奕欣實權(quán)。

咸豐一共做了十一年的皇帝，內(nèi)亂外患不斷，最后英法聯(lián)軍攻下京城，火燒圓明園，躲避到熱河，憂憤成病，終于在咸豐十一年七月十六日逝于熱河，病中奕欣屢次請覲，他以"相見徒增感喟"至死也沒有重敘兄弟之情。咸豐在世時重用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戶部尚書肅順等八位軍機(jī)大臣，死前一日，他召見這八人，立載淳為皇帝，并授這八人為襄政大臣共同輔政，皇后鈕祜祿氏，載淳生母葉赫那拉氏，均升為太后。那拉氏想獨攬政權(quán)，載垣等堅決不同意，又加上肅順等曾勸咸豐處死那拉氏，因此新仇舊恨迸發(fā)，想到久涼在那里的奕欣，拉他來做靠山發(fā)動政變，派得寵太監(jiān)安得?；瘖y成村姑(注3)，帶了兩宮太后的密令，混過肅順們設(shè)的重重關(guān)卡，到北京去搬恭親王，以奔喪為名到熱河和兩宮太后密謀，設(shè)下辛酉政變方案，將八位贊襄政務(wù)大臣一網(wǎng)打盡，創(chuàng)下清朝史無前例的垂廉聽政局面，直到清朝滅亡為止(注4)。

這樣奕欣成了總攬外朝內(nèi)廷大權(quán)的重臣，三十歲的恭親王、二十五歲的慈安和二十七歲的慈禧叔嫂間結(jié)成同盟，為顧及閑話，又以同治名義下了一道諭旨："議政王等贊理庶務(wù)，毋避小嫌。"并于同年十二月初十日，兩宮下一道懿旨，以咸豐在世時早就有這想法為借口，把恭王的女兒留養(yǎng)在宮中，并破格晉升為榮壽固倫公主，這固然是因奕欣有擁載垂簾之功，也為了去除他們兄弟間不愉快的往事，更進(jìn)一層說，也是一個留在宮中的人質(zhì)，以防恭王權(quán)大謀反。榮壽公主進(jìn)宮時不過十歲，住慈安宮里，比榮安大一歲，所以人稱長公主或大公主，慈安是老實人，多了一個小女孩在跟前，親熱地叫她皇額娘，豈有不愛之理，而慈禧因為有一種特殊的政治關(guān)系，自然也要表現(xiàn)出十分親熱，這樣過房公主反而比真正的公主聲勢來的煊赫了。

榮壽到了同治五年十二月十五歲，下嫁給道光帝第六女壽恩固倫公主和其駙馬景壽之長子志端，表兄妹成親，志端很好學(xué)，是一等蔭生，夫妻恩愛，不過不到五年，志端使患了癆病死了，榮壽以妙齡守寡，時常入宮隨侍，她是唯一在慈禧面前說的上話的人。又過了三年，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同治也死了，慈禧提出以醇親王奕譞和自己親妹妹蓉兒所生的兒子載湉繼承咸豐，而不是繼承同治，這就是光緒，再度造成自己垂簾的局面。

光緒進(jìn)宮時才四歲，生性軟弱，和慈安太后同住，慈禧只把他作為自己垂簾當(dāng)權(quán)的傀儡，除了嚴(yán)厲管教外，很少對他關(guān)心，倒是很得到慈安和比他大十九歲的榮壽的愛護(hù)，當(dāng)時光緒繼位，宮內(nèi)外、朝廷上下意見不少，還出了吳可讀以死相諫，榮壽能以大局為重，處處護(hù)著小皇帝，慈安死后，光緒最親近的人，外面是師傅翁同龢，里面便是大公主了。光緒十九年光緒大婚時，隆裕是慈禧的內(nèi)侄女，而瑾、珍兩姐妹家里和恭王有姻親關(guān)系，大公主更加關(guān)愛(注5)，戊戌后光緒終不至被廢，榮壽出了很大力。庚子之后，榮壽隨駕到了西安，回京后，慈禧一改常態(tài)，常邀外國公使館各夫人進(jìn)宮敘談，聯(lián)絡(luò)感情，榮壽一般都有參加。

很多文章都說榮壽驕橫扈，仗勢欺人。其實清朝體制大公主是極為隆重的，只舉一例，公主府在安定門大街大佛寺后面，每逢她出入，氣派是夠嚇人的，她轎前有兩名騎馬執(zhí)鞭的"頂馬"凡經(jīng)過街道，這兩人大叫"坐車的下車"把人車馬全趕到旁邊小胡同中去，避晚一些的就得挨鞭子，即使在路上遇到她生父恭親王，她則把自己轎子前遮上一幅大帷幕，表示看不見，好讓雙方轎夫們快快走過，否則父親也得下轎或避入小胡同去，所以沒人敢撞她轎隊。即使到了民國，宗親溥字輩不用說，載字輩因她固倫公主身份也是最高，都得向她行跪拜禮。

榮壽到了晚年愛聽?wèi)?，常到東安市場聽程硯秋、馬連良的戲，她死于1932年，享年七十七歲，也就由她了結(jié)了我國數(shù)千年來公主之局。

注：

1， 《瀛臺泣血記》的作者自稱為裕德齡公主，其實她是漢軍正白旗人，不是宗親，連個格格都稱不上，父親裕庚是個三品外交官，母親是法國人，曾和她妹妹裕容在慈禧作翻譯，后因中飽給外國畫師的八萬兩銀子，被慈禧趕出宮外。最近有本《德齡公主》的書，可能取名不妥。

2， 道光還生了九個公主，其中有四個公主早殤。

3， 也有提出辛酉政變主要由醇王奕譞參與密謀，在外穿線，醇王偕福晉慈禧之妹蓉兒當(dāng)時也隨同到熱河，自然是慈禧最信的過的人。

4， 清史上小皇帝不少，皇太極在關(guān)外去世，順治福臨六歲繼位，由多爾袞輔政;順治去世，康熙玄燁八歲繼位，由鰲拜輔政，均未聞有皇太后出而聽政。

5， 傳說光緒承慈禧旨意選了隆裕為皇后，接著就由大公主作主把兩個荷包給了瑾、珍兩姐妹選為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