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肅代二宗血的教訓 借兵帶來的一場空前浩劫

唐玄宗逃到四川做“太上皇”逍遙去了，留下一個安史之亂的爛攤子，總得有人去處理。倒霉的唐肅宗正趕上了這一茬，在安史之亂中登臺，注定要與叛軍做個了斷。

唐肅宗有勇不可擋的郭子儀等將，初大敗，緣何？唐肅宗李亨不能集結(jié)足夠的兵力，玄宗時20萬精兵都死在云南。善將之將匱乏可將之兵，敗局亦在常理。

8世紀30年代，六詔中最南的一個“詔”皮羅閣，統(tǒng)一了其他五個“詔”，建立南詔王國，定都大理，向大唐朝貢，請求冊封。大唐于738年冊封他為云南王。南詔王國的建國，宰相楊國忠任用大酷吏鮮于仲通當劍南戰(zhàn)區(qū)(四川成都)作節(jié)度使，鮮于仲通任用小酷吏張虔陀當云南郡作太守。云南郡是南詔王國到唐王朝的必經(jīng)要道。使節(jié)入境之后，依南詔的禮節(jié)，夫婦要共同拜會地方首長，于是，張虔陀就要求留下使節(jié)的妻子陪宿。并且一再索取巨額賄賂，稍不如意，要么派人到大理辱罵，要么向中央政府誣告南詔王國種種罪狀，要求懲處。南詔王國第二任國王閣羅鳳忍無可忍，于750年，奇襲云南郡，把張虔陀殺掉。751年，鮮于仲通動員八萬大軍進攻，閣羅鳳表示謝罪，并表示愿意退出所占領(lǐng)的土地。他警告說：“如果唐逼我太甚，我就投降吐蕃王國。那時整個云南地區(qū)，恐怕都非唐所有?！滨r于仲通這種昏暴人物是不會為國家著想的，他繼續(xù)進兵，結(jié)果被南詔兵團誘到洱海旁，全部殲滅，士卒死亡六萬余人，一萬余人被俘。閣羅鳳乘勝占領(lǐng)現(xiàn)在的云南省全境。閣羅鳳在太和城下立了一個石碑，敘述事件經(jīng)過及原因。他說：“我的后裔終有一天仍會歸附大唐，到那時可把這個碑指給唐使節(jié)看，讓唐人知道，我們今天這樣作，不是我們的本心?！睏顕医又l(fā)動了一連串攻擊，每次都在萬山叢中被擊敗，前后共死二十余萬人。只為了張虔陀和鮮于仲通兩個酷吏，使唐王朝所能征調(diào)的最精銳的部隊，死亡殆盡。

不幸的是，正如前面已經(jīng)揭示的，安祿山叛軍軍力蓋過國軍近一倍。大敵當前，內(nèi)力不足，求助外援，是弱勢者的天然本性。然而，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要想獲取幫助，必須付出代價。

當時，唐肅宗可以求援的只有在北方沙漠剛建國不久的回紇汗國。亂世中的大唐失去了咄咄逼人的影響力，回紇不肯輕易出兵。如何搬到救兵，唐肅宗向回紇第二任可汗英武開出的誘餌是“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回紇”。就是說：收復(fù)長安時，土地子民歸大唐，所有美女和財產(chǎn)，任憑回紇奸淫燒殺和擄掠回國。

泱泱大國開出如此恥辱條件，相信唐肅宗在情理上并非甘愿。而且此舉多少有些開門揖盜的意味，大國求助，明顯就是弱勢凸現(xiàn)，此種情況下，引入一直對中原有覬覦之心的外族，不能不說是一種風險。

這就牽涉到吳思先生所開創(chuàng)的“血酬定律”。吳思認為，血酬就是對暴力的酬報。為了一定數(shù)量的生存資源，當事者可能冒傷亡風險，以生命為賭資。為了短期血酬收入的最大化，合法的暴力集團可以退化出匪性。唐肅宗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迅速平定眼前大患，不惜以犧牲子民為籌碼。

至德二載九月，長安收復(fù)，回紇首領(lǐng)欲踐約，幸虧太子李豫的一番理論才得以緩沖：“今始得西京，若遽俘掠，則東京之人皆為賊固守，不可復(fù)取矣。愿至東京乃如約?！本褪钦f，現(xiàn)在剛剛收復(fù)長安，如果進行搶掠，那么洛陽的百姓知道后就必然幫助叛軍死守。請等收復(fù)洛陽后再履行約定?；丶v方同意了。然而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至德二載十月，東京洛陽收復(fù)，“回紇縱兵大掠”，洛陽人民蒙受了空前的災(zāi)難。

唐肅宗對回紇暴力的匯報，也付出了自家的血親。自西漢高祖劉邦采取和親來換取邊境暫時安寧的妥協(xié)政策后，一大批公主含悲遠嫁，在這眾多的和親公主中，大多只是宗室女或者宮女，真正以真公主即皇帝的親生女兒下嫁的，卻只有唐代，寧國公主就是第1位。

758年，在基本平息了“安史之亂”后，回紇可汗派使節(jié)向大唐求婚，唐肅宗為表示對回紇的感謝，答應(yīng)將女兒寧國公主嫁之。

寧國公主是唐肅宗李亨的次女，在肅宗的7個女兒中，容貌最為出眾，她先嫁鄭巽，又嫁薛康衡，不幸兩個丈夫都先后死去，公主還沒從丈夫去世的悲痛中醒來，就被選定和親。

到了出發(fā)這一天，肅宗親自將女兒送至陜西咸陽市，在那里設(shè)宴告別。寧國公主根本無心下咽，她哭著安慰父親：“國家事重，死且無恨！”唐肅宗也十分傷心，流淚送走女兒。

寧國公主到達回紇，可汗舉行了盛大的儀式，封寧國公主為新王后，并派王子率領(lǐng)騎兵繼續(xù)幫唐天子平叛?？墒莾H僅三個月后，可汗便去世了。回紇人按本國風俗，準備讓寧國公主殉葬。在此生死關(guān)頭，寧國公主表現(xiàn)出了大唐公主的威嚴與鎮(zhèn)定，她據(jù)理力爭：“按我國風俗，丈夫亡故，妻子為其服喪三年，服滿，就可以改嫁，這叫終禮?，F(xiàn)在回紇既然萬里迢迢與唐通婚，不就是仰慕大唐的風俗習慣嗎？所以，我是不應(yīng)該為可汗殉葬的！”回紇人見公主言之有理，只好作罷。不過，為了照顧回紇人的情緒，寧國公主也用刀劃面，自毀容貌，痛哭流涕。

一年后，因?qū)巼鳑]有子女，新可汗允許她返回長安。寧國公主既是不幸者，又算幸運者，畢竟和親公主能重回故國的屈指可數(shù)。

史思明投降后，唐肅宗李亨不能容納這個過去的叛將，秘密計劃把史思明殺掉。陰謀不幸泄露，史思明再度叛變，循著安祿山南下舊路線，渡過黃河，再行攻陷洛陽。然而他也重蹈安祿山的覆轍，當他兇暴地想殺掉他的長子史朝義時，史朝義也反過來殺掉他。

肅宗死后，代宗李豫接任，李豫開出比父親李亨更肥厚的條件，再向回紇汗國乞援。762年，回紇軍團第二次收復(fù)洛陽，洛陽遭到第二次厄運，距上次厄運僅只五年。回紇軍進入洛陽時，毫無忌憚的大肆奸淫燒殺、劫掠搶奪;居民死亡以萬為單位計算，大火數(shù)十天不熄。

吳思先生所說的“官變匪”此時也出現(xiàn)了。唐政府的軍隊趁亂效法回紇，借故東京(洛陽市)、鄭州(河南省鄭州市)、汴州(河南省開封市)、汝州(河南省汝州市)都是“賊境”“匪區(qū)”，所經(jīng)過的地方，同樣奸淫燒殺、劫掠搶奪，三個月才算停止。于是家家戶戶，只剩下空蕩蕩的房屋;仍活著的人，不管是官是民，是男是女，衣服因為全被剝光，只好用紙裹到身上。

肅宗、代宗的暴力酬報滋長了回紇對中原的野心。765年，唐大將仆固懷恩受不了宦官駱奉仙的誣陷傾害，起兵叛變，效法李姓皇帝的傳統(tǒng)作法，向回紇汗國和吐蕃王國分別乞援。回、吐兩國聯(lián)合向長安進軍，長安震恐。幸好仆固懷恩適時的逝世，而中國一位大將郭子儀乘機挑撥回、吐兩國感情，吐蕃兵團懷疑回紇已被郭子儀說服，可能襲擊它時，即行拔營撤退?；丶v不能獨留，只好撤退。

回紇的恣意橫行，也助長了其他異族亂唐的氣焰。自代宗時，“九姓胡常冒回紇之名，雜居京師，殖貨縱暴，與回紇共為公私之患”。

劉昫在《舊唐書》感嘆：“肅宗誘回紇以復(fù)京畿。代宗誘回紇以平河朔。戡難中興之功，大即大矣！然生靈之膏血已干，不能供其求取;朝廷之法令并弛，無以抑其憑陵。忍恥和親，姑息不暇。仆固懷恩為叛，尤甚阽危;郭子儀之能軍，終免侵軼。比昔諸戎，于國之功最大，為民之害亦深?！?/p>

肅代二宗好不容易擺平了安史之亂，卻依然沒有遏制住大唐江河日下的大勢。因為肅代父子的血酬之舉，唐朝也背負上了罵名——“第一個簽訂條約割地喪權(quán)辱國的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