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富商石崇不為人知的一面 并非是個暴發(fā)戶
后世說起石崇,最先想到的,大多是他和王愷之間的斗富:王愷命人用糖水干飯洗鍋,石崇用蠟燭當(dāng)柴火燒;王愷用紫絲布作步障四十里,石崇便用錦作五十里;王愷用赤石脂凃墻,石崇就用花椒。最有名的,大概還是兩人以珊瑚樹相爭的事情。因為王愷是晉武帝司馬炎的舅舅,兩人斗富,司馬炎自然更加偏袒王愷,便賜給他一株兩尺多高的珊瑚樹與石崇相爭,以為“世所罕比”。然而石崇卻毫不在意,用鐵如意將之擊碎,又命左右取來六七株高三四尺的珊瑚樹,說要還給王愷,令王愷相當(dāng)失意。
石崇有錢。
他的父親石苞去世時分財產(chǎn),唯獨不給石崇,石崇的母親為之爭取,石苞卻回答說:“這個兒子雖然小,但以后能自己得到財富?!敝幽绺?,后來石崇果如石苞所言,成為了一代巨富,甚至在中國千年歷史之中,說他是最有錢的前幾位富豪也不為過。太傅劉寔曾造訪石崇,中途如廁時看到絳色蚊帳,室內(nèi)裝飾十分華麗,里面還有兩個侍女手持香囊,便退避出來,對石崇說:“不小心誤入了你的內(nèi)室。”劉寔所見的,還只是冰山一角?!妒勒f新語》中記載,石崇家的廁所里常常有十余個衣著華麗的侍女在一旁服侍,并為賓客們奉上甲煎粉、沉香汁之類的香料。不止如此,出來之時侍女們還會讓賓客們換上新衣,令許多人都感到難為情。
可見石崇是真有錢。
然而石崇到底是何許人物,他的錢財,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石崇,字季倫,渤海南皮(今河北南皮東北)人,生于魏正始十年(公元249年)。他的父親石苞是西晉開國功臣,字仲容,因為容貌偉麗,被當(dāng)時的人稱為“石仲容,姣無雙”。石苞并非出身名門望族,年輕的時候還曾在鄴城賣鐵為生,后為沛國趙元儒所賞識,由是知名。吏部侍郎許允因為愛惜石苞的才能,向朝廷舉薦了他。晉景帝司馬師將石苞辟為中護(hù)軍司馬,歷任典農(nóng)中郎將、東萊、瑯邪太守、徐州刺史,有政績。甘露二年(公元257年),諸葛誕反叛,在淮南起兵時,石苞統(tǒng)帥青州諸軍,聯(lián)合兗州刺史州泰、徐州刺史胡質(zhì)等人御敵,以防東吳支援。后來大破吳將硃異,平定壽春,因功進(jìn)為鎮(zhèn)東將軍,封東光侯、假節(jié),都督揚州諸軍事。如果說在這之前,石苞的平步青云是由于個人的文治武功,那么接下來他的官居高位,則是由于其政治立場的緣故。
正元元年(公元254年),司馬師廢齊王芳,改立高貴鄉(xiāng)公曹髦為帝。曹髦個性剛強(qiáng),心存壯志,希望能夠力挽狂瀾,將政權(quán)自司馬氏手中奪回來。石苞覲見,與之相談,出來時對晉文帝司馬昭說:“此非常主”,《晉書》上說數(shù)日后便有成濟(jì)刺殺曹髦一事。這未免夸大了石苞的作用,但從中也可一窺石苞的政治立場。正因如此,石苞后來被提拔為征東大將軍,不久又升為驃騎將軍。但這種看似堅決的政治態(tài)度,很大程度上是一種不得不為之。石苞之所以能從寒門庶士躋身于朝廷重臣,除了自己本身的才干以外,也離不開晉景帝司馬師的提拔,然而司馬師在正元二年(公元255年)平定毌丘儉與文欽叛亂時眼疾復(fù)發(fā)而去世,朝中大權(quán)盡歸其弟司馬昭。在這種情況下,作為司馬師的舊臣,石苞自然需要表明立場以保全自己。
因此當(dāng)司馬昭去世,即便是司馬氏的心腹賈充、荀勖,也對葬禮儀式猶疑不定,抱持一種十分謹(jǐn)慎的態(tài)度時,石苞卻在奔喪時再次表明了政治態(tài)度,“基業(yè)如此,而以人臣終乎”,認(rèn)為不應(yīng)該以人臣之禮安葬司馬昭。因此《晉書》說司馬氏能夠順利奪得天下,有石苞的一份貢獻(xiàn),并非虛言。但即便石苞因此而晉升為大司馬,進(jìn)封樂陵郡公,加侍中,他卻仍然因為身份的原因被其他朝臣隔閡,甚至屢為下屬輕視。譬如淮北監(jiān)軍王琛,“輕苞素微”;而作為石苞驃騎軍事的孫楚,也“頗侮易于苞”。再加上石苞作為司馬師舊臣這一尷尬身份,令他逐漸遠(yuǎn)離了司馬炎的政治集團(tuán)。不止如此,由于石苞在平定諸葛誕叛亂后就一直留在淮南。他勤于政務(wù),恩威并施,深得民心,手中又握有大權(quán),引起了晉武帝司馬炎的猜忌。泰始四年(公元268年),謠言頻起。有童謠說“宮中大馬幾作驢,大石壓之不得舒”,意指石苞這塊石頭要將司馬氏這匹馬壓倒,又有望氣者說東南方向有大兵。此時所有苗頭都指向了石苞,司馬炎于是命義陽王司馬望與瑯邪王司馬伷備戰(zhàn),想要將石苞擒回。幸好石苞本人審時度勢,采用了下屬孫鑠的計策,主動棄軍待罪,后來態(tài)度又十分良好,“恥受任無效而無怨色”,不因為司馬炎的猜忌而感到怨恨,反而覺得自己沒有做好應(yīng)該做的事而羞愧,司馬炎這才作罷。
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一直到二十余歲,石崇才步入仕途,而且作為開國元勛的幼子,他的職位僅僅是個修武縣(今河南修武)的縣令。不過后來因為很有才干,石崇被提拔為散騎郎,遷城陽太守。太康元年(公元280年),又因伐吳有功,被封為安陽鄉(xiāng)侯。然而奇怪的是,不久后石崇“以疾自解”,稱病辭去了官職。古人托病辭官,其背后的原因往往值得深究。就石崇而言,這件事應(yīng)該和他的兄長石統(tǒng)有關(guān)。
史冊上關(guān)于石統(tǒng)的記載并不多,本傳中只提到他“字弘緒,歷位射聲校尉、大鴻臚”而已。然而在石崇傳中,卻記載了石統(tǒng)因為得罪了扶風(fēng)王司馬駿,司法部門“承旨”彈劾石統(tǒng)一事。原本想要加重處罰,不久卻又寬恕了石統(tǒng)。這件事的出奇之處在于,石統(tǒng)被寬恕后,司法部門認(rèn)為石崇沒有上朝謝恩,想再次彈劾石統(tǒng),石崇不得不上表為自己辯護(hù)。石崇在表中說,之前我的兄長得罪了扶風(fēng)王司馬駿,而被司馬部門羅織罪名,幸好陛下您明察秋毫,兄長才得以平反昭雪。我們兄弟幾人感恩泣零,無以為報,便在這個月的十四日到公門拜表謝恩。但到了二十日,司法部門卻突然說兄長得到寬恕,恩典非常,而我在家中不曾叩謝,因此兄長再次被彈劾。一月之中,彈劾頻頻,我開始還覺得惶恐,后來也就罷了。是非曲直,我已不再計較,只是愧對親屬而已。憤恨無奈,溢于言表。
初看而言,這件事是石統(tǒng)得罪了司馬駿而招來的禍端,但第一,《晉書》中的記載不甚詳細(xì),只說“兄統(tǒng)忤扶風(fēng)王駿”,一筆帶過,沒有因由,讓人覺得很是蹊蹺。第二,若只是石統(tǒng)獲罪,大可不必牽連石崇,甚至還欲加重罰,迫使石崇不得不上表自辯。因而我們可以推斷,這應(yīng)該是朝中權(quán)貴針對石家的一次打壓,無非因為石苞出身低微,被人輕視,而石崇本身又有相當(dāng)才干,任職期間也好學(xué)不倦,讓人忌憚的緣故。
這件事因為石崇的上表而作罷,但石崇也因此稱病辭官。雖然后來又被擢為散騎常侍、侍中,卻沒有什么作為了。史書中所說的晉武帝司馬昭因為石崇是功臣的兒子,又相當(dāng)有才略,因此非常器重他,不過是一句虛言罷了。
一直到元康年間(公元290年),晉武帝司馬炎去世,國丈楊駿輔政,為拉攏人心而大肆進(jìn)行封賞,石崇才又和散騎郎蜀郡何攀一起上表進(jìn)諫。他在表中提到,現(xiàn)在封官加爵之盛,已經(jīng)超過了建國之初及平吳之時,“若尊卑無差,有爵必進(jìn),數(shù)世之后,莫非公侯”,因此建議論功行賞。但這條建議朝廷不但不采納,反而將石崇貶為南中郎將、荊州刺史。
這時候的石崇,已經(jīng)四十一歲了。從二十余歲步入仕途開始,石崇面對的就是權(quán)貴的輕視與打壓,即便想要有所作為,也不為朝廷所采納。也許他是真的失望了,所以從這個時候起,石崇開始放縱自己,耽于享樂,再也不過問朝廷事務(wù)了。不僅如此,他在擔(dān)任荊州刺史的時候,還利用職權(quán)之便,搶劫行者商旅,獲得了大量錢財。《晉書》中說他因此而致富,應(yīng)該是比較確切的。那么反過來推測,《世說新語》中所記載的晉武帝司馬炎幫助王愷與石崇斗富,恐怕是小說家之言。從上文可以看出,在晉武帝乃至?xí)x惠帝司馬衷在位早期,石崇仍是想要有一番作為的。盡管他未必有太多的雄心壯志,但于自己言行方面,并不十分張揚。甚至當(dāng)初石統(tǒng)被冤枉一事中,石崇兄弟也是“不敢一言稍自申理”,是比較謹(jǐn)慎低調(diào)的。一直到被貶為荊州刺史,石崇才開始行為不檢,張揚起來。他曾得到了一只鴆鳥雛,將之送給了王愷,有違當(dāng)時制度,被司隸校尉傅祗彈劾,險些被免官;后來擢為征虜將軍,假節(jié)、監(jiān)徐州諸軍事時,與徐州刺史高誕因為喝酒相爭,而互相侮辱,被軍司奏報,繼而被免官。
可以看出,宦海幾度沉浮,石崇被免官或險些被免官的因由不過是一些小事,而他自己仿佛也很是不在意,肆意妄為,視法律制度于無物。因此我們可以猜測,仕途如何,他大概真的已經(jīng)不在乎了。此時的石崇已經(jīng)快要五十歲,政事以外,他將情致都寄托在了玩樂與詩文上。而他結(jié)交的最重要的,乃至后來影響了他的命運的,乃是賈后的侄兒賈謐。
賈謐的母親賈午,是西晉權(quán)臣賈充的二女兒,其父韓壽乃是當(dāng)世有名的美男子。賈午在一次宴會上看到了韓壽,對他一見鐘情,與之私通。賈午將晉武帝賜給賈充的西域奇香贈給了韓壽,賈充聞到了后,為了掩飾家丑,只得將賈午嫁給了韓壽。對于這件事,宋代歐陽修曾寫詞說“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韓壽愛偷香,天賦與輕狂”。賈謐出身名門,姨母(賈南風(fēng))又手握大權(quán),自然橫行霸道,目中無人。晉書中說他即便對著晉惠帝的兒子,愍懷太子司馬遹也不大尊敬。然而賈謐雖然性好奢侈,驕橫跋扈,但好學(xué)有才思,有人將他比作漢代的大儒賈誼。這個評價也許言過于實,但與之交好的二十四友,其中不乏文章捷才——渤海石崇、歐陽建、滎陽潘岳、吳國陸機(jī)、陸云、蘭陵繆征、京兆杜斌、摯虞、瑯邪諸葛詮、弘農(nóng)王粹、襄城杜育、南陽鄒捷、齊國左思、清河崔基、沛國劉瑰、汝南和郁、周恢、安平牽秀、潁川陳眕、太原郭彰、高陽許猛、彭城劉訥、中山劉輿、劉琨。別人暫且不論,陸機(jī)、陸云、潘岳、左思四人,其文采在后世享有極高贊譽;劉琨更是西晉一代名將,其兄長劉輿也相當(dāng)有才干,先輔佐齊王司馬冏,司馬冏兵敗被殺后,轉(zhuǎn)助司馬越,深為其賞識,因功被封為定襄侯。因此《晉書》說石崇“與潘岳諂事賈謐”,認(rèn)為石崇是因為賈謐位高權(quán)重而討好他,乃是出于政治立場而強(qiáng)加的評價,看法是比較片面的。
而石崇能夠躋身二十四友,文采并不輸與他人,甚至相當(dāng)出眾。他寫的《思?xì)w嘆》,“落葉飄兮枯枝竦,百草零落兮覆畦壟。時光逝兮年易盡,感彼歲暮兮悵自愍。廓羈旅兮滯野都,愿御北風(fēng)兮忽歸徂....超逍遙兮絕塵埃,福亦不至兮禍不來”,萬物凋零,時光亦倏忽而逝,人生在世,實在是有太多束縛了,只希望能夠絕塵逍遙,無悲無喜,亦沒有福禍相依。感傷之情流于其間,辭理十分動人。他所做的《金谷詩序》也深為后世稱道:“各賦詩以敘中懷,或不能者,罰酒三斗。感性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故具列時人官號、姓名、年紀(jì),又寫詩著后。后之好事者,其覽之哉”。東晉永和九年(公元353年),在三月三日那場修禊事的集會上,王羲之寫下了著名的《蘭亭集序》,有人將之比作石崇的《金谷詩序》,性情頗有些倨傲的王羲之“聞而甚喜”。而唐代李白在《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中也化用了石崇這篇序言,說“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shù)”,足見人們對石崇文采的肯定。
若是時局安穩(wěn),也許石崇就能這樣安享晚年。然而在元康九年(公元299年),賈后廢掉太子司馬遹后,趙王司馬倫與齊王司馬冏起兵殺掉賈后,賈謐也未能幸免。石崇因為與賈謐交好,也被牽連其中。在被關(guān)押進(jìn)囚車前,石崇還天真地認(rèn)為自己只是會被流放至交趾、廣州一帶(今越南、廣州),然而最后的結(jié)局卻是其母親兄長妻子老幼共十五人均被殺害,石崇自己也被殺,時年五十二。
關(guān)于石崇被殺,《晉書》還記載了一個極凄美的愛情故事。石崇有一個寵姬,名叫綠珠,長得非常漂亮,又很會吹笛子,石崇很喜歡她。趙王司馬倫的爪牙孫秀貪圖綠珠的美貌,在石崇因賈謐事牽連被免官后,派人去向他討要綠珠,卻不料石崇勃然大怒,聲稱“綠珠是我心愛之人,不可能將她交給孫秀”。來使反復(fù)勸說,石崇仍然不肯讓步,因此激怒了孫秀,勸說司馬倫誅殺石崇。因為有人泄密,石崇知道了這件事,便與黃門郎潘岳一道求助于淮南王司馬允與齊王司馬冏,希望借此二人之力除去司馬倫與孫秀。但不幸事發(fā),孫秀矯詔命人將石崇潘岳等人逮捕起來。官兵進(jìn)來的時候,石崇正在金谷園里的一座高樓上喝酒,綠珠在一旁陪著他。于是石崇對綠珠說:“今天我是因為你而獲罪啊?!本G珠聽了,不由得哭著說:“既然如此,那我應(yīng)該為了你而去死。”說完便跳樓自盡了。
才子佳人之間的愛情總是十分吸引人,后世有很多詩文小說都講了這件事。唐代詩人杜牧就曾經(jīng)寫過一首《金谷園》,“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日暮東風(fēng)怨啼鳥,落花猶似墮樓人”。宋人樂史還將其潤色加工,改編為更加詳細(xì)的傳奇小說《綠珠傳》,里面說綠珠姓梁,是白州博白縣人。到現(xiàn)在她的家鄉(xiāng)都還有一口綠珠井,喝了這口井里井水的孕婦,生下的女兒都會十分美麗。
這是傳說,不足為信。但卻也符合后人對石崇的看法——那個揮霍張揚,任俠有匪氣的浪蕩富豪,豈非正要有一個這樣的美人給予的凄涼結(jié)局?在被這樣誤解的背后,還有多少人記得,石崇曾與王敦一起入太學(xué),王敦說石崇與孔門弟子子貢很像,都算是商人,意在諷刺石崇重利,然而石崇卻反駁說,“士當(dāng)身名俱泰,何至甕牖哉”?人生在世,自然應(yīng)當(dāng)身名俱顯,何至于令自己陷到貧窮的困境中呢!
你看,他曾經(jīng)也是想要有所作為的,無論是仕途政治上,還是身家財富,他都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籍籍無名的人。他無意成為一個清貧的政客,卻也不愿變成兩手唯有銅臭的商賈。然而歷史與他開了一個玩笑,被后人記住的石崇,始終都逃離不開錢財二字。他為人們所關(guān)注的,大多也只是和王愷斗富的趣聞軼事。這個后世被側(cè)目的富豪,在當(dāng)時卻屢因出身被人輕視戒備;那個看似只知揮霍的金谷園主,在早年的時候其實也是一位手不釋卷,企圖有所作為的元勛之后;多少人因為他的奢侈而認(rèn)為他不學(xué)無術(shù),但其實他卻是被同時代人稱贊的絕代文人。
無奈嗎?時局如此,他也只能這樣自污以保全自己。而對于他的奢侈,后世無一例外地給予了指責(zé)。《晉書·五行》甚至將西晉的衰亡歸結(jié)在了他身上:元康年間,眾人皆以夸耀炫富為常。而石崇的奢侈,王愷何曾比之而不及,甚至超過了君王的規(guī)格,石崇被誅后,不久天下也淪喪了,都是因為他太過奢侈,逾越了本分的緣故。
在政治上屢屢碰壁后,或許石崇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得以幸免,但實際上,當(dāng)政治成為一場圖謀的時候,任何人都無法逃離它所布掠下的天羅地網(wǎng)。石崇以為自己脫離政事,寄情詩文物質(zhì),便能從中逃脫,這是他的天真之處,也是悲哀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