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王旦以雅量著稱 有大度能容“宰相風度”
北宋王旦以雅量著稱,特別有一種大度能容的“宰相風度”,他總是對己嚴,待人寬,時時把別人放在內(nèi)心最重的位置,從而贏得了人們的尊重與愛戴。在歷史上,王旦不僅為我們樹立了為官的標桿,更展現(xiàn)了一種為人的境界。
王旦當上了宰相,親朋好友都很高興,都覺得沾光的機會來了,可沒過多久,他們就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兒一廂情愿了。
王旦的女婿蘇耆憑真才實學考中了進士,殿試時被放在了進士以外的明經(jīng)、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等諸科里,這將直接影響將來實授官職。知樞密院事陳堯叟知道內(nèi)中的情由,便向真宗皇帝介紹了有關(guān)情況,真宗就問王旦說:“此人如何?”這顯然是想給宰相一個機會,只要他說一句話,這個面子皇帝一定會給的??稍谂鎏K耆充滿期望的目光注視下,這個老泰山卻神色淡然,站在一邊默不做聲。蘇耆只好訕訕而退,人生中一個重要的門檻就這樣錯過了。等到從皇宮里出來,陳堯叟埋怨他說:“這個時候你只要說一句話,蘇耆就能入選,為什么閉口不言?”王旦說:“國家以才選士,自有一定標準,我身為宰相,豈能自薦親屬?”
女婿說到底是外姓人,對自己的至親骨肉,王旦也沒顯出什么近情。弟弟王旭久負才名,但自從他當上宰相后,政治上就沒進步過,即便別人推薦,論資排輩該升職了,也總是被他押下,所以王旭一直沒有得到重用。有一次,王旭因公務(wù)被真宗召見,應答得體,看問題也很有見地,給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問他的官職,已是好多年沒有得到晉升。事后真宗不無感動地對王旦說:“我還真不知道你的弟弟官職還這么低??!你怎么就不說一聲呢?”
王旦的侄子王睦,酷愛讀書,大約覺得學問滿腹,不為國家做點兒大貢獻很可惜,就給他這個宰相叔叔寫信,求舉進士。王旦回信一封,勸他:“我早就為你的名望太盛擔心,怎么可以再同貧寒的讀書人去爭功名呢?”他的兒子王素,更是到他死,也沒能端上國家的鐵飯碗。
以直報怨為國薦賢
對自己尚且如此苛刻,對別人不更得眼里揉不得沙子嗎?事實卻恰恰相反,王旦對素昧平生的外人,卻好得不得了,其包容的雅量,連罵他的人都服。
寇準與王旦同年中進士,兩個人進入官場的起點是一樣的。但王旦卻很快走到了前面,當上了宰相,這讓寇準心里很不是滋味。人前背后,有意無意,寇準不免下些小絆兒,說些壞話。
那時王旦掌管中書省,而寇準在樞密院任事,雖然一個管行政,一個管軍事,但經(jīng)常有一些工作往來。一次中書省有文件送樞密院會簽,寇準發(fā)現(xiàn)行文的格式中居然出現(xiàn)諸多錯誤,他靈機一動,立刻把這當作一起“瀆職”事件,向真宗皇帝作了正式匯報。王旦因此受到皇帝的責問,他不得不承認錯誤,并認真地做了自我檢討??軠室姶饲榫?,心理平衡了許多,審查起中書省的文件格外地仔細,一有紕漏就向皇帝匯報,王旦因此沒少挨罵。然而風水輪流轉(zhuǎn),過了一個月,樞密院有事往中書省送文件,也不合詔令格式,堂吏發(fā)現(xiàn)后非常高興,馬上就給王旦送去了,認為這下逮到機會了,也可以上殿參寇準一本了,順便給他個教訓??赏醯﹨s心態(tài)平和,只是命送回樞密院更正,并不上奏??軠手篮?,大為慚愧,見到王旦忍不住感嘆地說:“同年,你怎么這么大度呢?”王旦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一句話。
過了一陣子,寇準舊病復發(fā),跟皇帝商討事件時,話里話外,再次向王旦開炮,發(fā)泄他的不滿,這樣的人怎么能讓他當宰相呢?而王旦卻像蒙在鼓里一樣,總在皇帝面前說寇準的好話,稱贊他的才能,以至于皇帝都覺得不忍心了,提醒他說:“你雖然稱贊寇準的優(yōu)點,但他卻專門反映你的缺點?!蓖醯┱f:“道理本來就是這樣啊。我擔任宰相職務(wù)很久,處理政事過失也必然多??軠蕦Ρ菹虏浑[瞞,更加體現(xiàn)他的忠心正直,這就是我之所以看重寇準的原因?!闭孀诨实鄞鬄楦锌?,視他為忠厚長者。
寇準的小動作不僅沒有矮化王旦的形象,反而把他襯托得更加高大,而更糟糕的是,他自己的報應很快就到了??軠室驗樗幕鸨鉀]少得罪人,不久就被人告發(fā)而免去了樞密使的職務(wù)。要說混到這么個級別也不容易,寇準心有不甘,便放下身段,托人私下里找到主管人事的王旦,請他幫忙弄個使相的職務(wù),保留個待遇。王旦聽了倍感詫異,回答說:“將相之任,怎么可以自己要求呢?這事,我萬不能接受?!?/p>
寇準落了個老大沒趣,捫心自問,自己平日里處處跟王旦過不去,現(xiàn)在還指望他伸出援手,哪有可能呢?不落井下石就已經(jīng)萬幸了,這樣想著不覺有些心灰意冷。可令他想不到的是,任命下來,安排的職務(wù)居然是武勝軍節(jié)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不在自己的期望之下。所以當他面謝皇帝時,一個頭磕下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真宗皇帝說:“你以為你的職務(wù)都是朕安排的?實話告訴你吧,這一切都是王旦舉薦的結(jié)果。”寇準一下子愣在那里。
而更令寇準想不到的事發(fā)生在多年以后。王旦病重,真宗皇帝不得不安排他的身后事,問他說:“你的病萬一好不了,讓我把天下事托付給誰呢?”王旦說:“知臣莫若君,英明的君主自然能選擇良臣。”這顯然不是真宗想要的答案,再三問他,也不發(fā)表意見?;实塾谑钦f:“你盡管隨便說說好了。”王旦振作精神舉起朝笏回答說:“依臣愚見,莫如寇準?!被实壅f:“寇準為人,性格過于剛烈偏狹了,你再說說別的人吧?!蓖醯┱f:“對別的人是否有誰能勝任宰相,我實在不太了解?!?/p>
身為宰相,王旦很重視發(fā)現(xiàn)人才,但對于找上門來請托的人,他卻是門難進,臉難看,弄得大家誰也不敢自討沒趣。但是只要他發(fā)現(xiàn)哪個人才能出眾,總是千方百計的愛護、推薦重用,而不管這個人是否聽他的話,當然更不圖被薦人報答。在他死后,史官撰修《真宗實錄》,檢閱內(nèi)廷保存的奏章底稿,才知道朝中的官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王旦推薦提拔的,但這些人卻從不知內(nèi)情。
王旦脾氣好是出了名的,朝中如此,家中也是一樣。他府中的下人們暗中議論老爺?shù)降子袥]有脾氣,于是私下里想搞個試驗。有一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們故意在盛給他的肉羹湯里撒了點鍋底灰。王旦生性好干凈,可他看到肉羹湯里的灰,只低頭把飯吃了,沒動那湯。下人問他說:“老爺今天為什么沒喝湯?。渴遣皇亲龅貌缓??”王旦說:“沒什么,我今天只是有點不想吃肉?!钡诙欤氯俗鲲垥r又故意在盛給他的米飯里弄了點臟東西,你不喝湯可以,總不能不吃飯吧!王旦見了,把碗推在一邊,并沒有顯出一點不高興,只是說:“我今天不想吃米飯,是不是可以另外做點粥?”下人們聽了,面面相覷,心里都服了,從此只用心做事以報答王旦的友善。
王旦放著河水不洗船,近水樓臺卻不搶先撈月,他的無私令人佩服;遭受誤解,并不為自己辯白或表功,而是心懷坦蕩,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令當事者嘆服;與人相交,真正地為人負責,不是圖讓人眼前高興,而是考慮他未來的成長,縱是一時的誤解,也會帶來長久的感激;身為宰相,不輕易和別人使脾氣,這不是令人輕蔑的軟弱,而是讓人敬重的修養(yǎng),退后一步,留一分空間給別人,就會多一份敬重給自己。風度,不是貌似潘安,也不是穿著高檔,不是“高富帥”,也不是“白富美”,而是一個人博大的心胸、高貴的品德和儒雅的氣質(zhì),是一個人與人為善的精神和欲己達人的修養(yǎng)。王旦在歷史上以賢相著稱,這或許正是他風采迷人的內(nèi)在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