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辛亥革命 孫中山為何堅決要求定都南京？

孫中山為何要堅持定都南京？開國定都，一向是中國歷朝歷代的傳統(tǒng)。大凡開國定都總要考慮當?shù)氐牡乩硇蝿莺徒煌ǚ奖闩c否等因素。西漢定都長安，因為關中號稱天下膏壤，地勢險要，挾制東方郡縣好象按著別人的脊背。東漢定都的洛陽雖然不如長安，這是因為長安經(jīng)西漢末年兵燹，殘破不堪。何況洛陽卻也是有山有水的好風光，亦算有險可憑，況且歷來就是古都。東晉的京都南京，號稱石頭城，虎踞龍盤，扼江而擋北方，自然是風水寶地。北宋的京都汴梁雖地處中原，但無險可守，金兵南下，一舉就把北宋滅亡了。明朝開國時定都南京，但是，后來明成祖朱棣遷都北京，目的是為了對抗蒙古的兵馬，不得不如此。

說起來，首都是一國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的中心，中央政府的所在地。從中國的歷史看，歷朝歷代關于都城的選擇，多是人口密集、經(jīng)濟發(fā)達、位置適中、交通便捷，而且地勢險要之地。統(tǒng)治者對都城的選擇均十分慎重，主要是從有利于鞏固統(tǒng)治和經(jīng)濟發(fā)展的角度去考慮。孫中山要創(chuàng)建中華民國自然也必然有定都何地的選擇。但是，他開始選擇的并不是南京。

據(jù)有關資料記載，早在1887 年，孫中山就對中國首都的選擇有過縝密的考慮，他曾主張“一都四京”，一都即武漢，四京即西京重慶、東京江寧、南京廣州、北京順天。可見，孫中山關于首都的第一選擇，應是武昌。1902 年，孫中山在與章太炎的一次談話中強調(diào)說，“金陵猶不可宅。”意思就是說，南京不可做一個國家的首都。他認為，武昌揚靈于大江，東趨寶山，四日而極，足以轉(zhuǎn)輸矣……北望襄樊以鎮(zhèn)撫河雄，鐵道既布，而行理及于長城，其斥侯至窮朔者，金陵之絀，武昌之贏也。除此，他還曾說過，“謀本部則武昌，謀藩服則西安，謀大洲則伊犁……”孫中山和章太炎首先考慮的定都武昌，其理由是關中、洛陽等地自然環(huán)境已經(jīng)不如古代，而武昌揚靈于大江，東可控江浙，北望襄樊振撫河洛，靠著鐵路交通，而北達長城，南理兩粵，這是石頭城的南京所達不到的。他們還認為當年太平天國洪秀全建都南京，偏安一隅難以制遠，實為失策，也是滅亡的一大原因。由此不難看出，孫中山說來說去，最中意的首都是武昌。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fā)，各省紛紛響應，建立一個統(tǒng)一的臨時政府已是迫在眉睫。由于武昌地處中原腹地，乃九省通衢，是辛亥革命諸次起義中第一個在省會城市取得成功的地方，況且又是孫中山的一貫主張，并得到章太炎的支持。因此，將首都設在武昌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多數(shù)省份都主張將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的首都設在武昌，只有貴州軍政府提議設在廣州。已獨立的各省代表到武昌后，確定在臨時政府成立前，由湖北軍政府代行中央政府職權，很明顯，這事實上是把中央政府定在了武昌。

11月7日，湖北都督府通電全國，呈請己脫離清王朝的省份派出全權代表赴武昌設立臨時政府。然而，其時清朝大軍屯兵江北，虎視江南，漢陽已經(jīng)失守，武昌極度吃緊，湖北軍事形勢極為嚴峻。而當時革命黨人的政治基礎在東南沿海，江浙革命黨人就主張將新國家的政治中心放在上海。為此，江蘇都督程德全、浙江都督湯壽潛聯(lián)名致電滬軍都督陳其美，提議在上海設立“臨時會議總機關”。

但是，就在此時，傳來了江浙聯(lián)軍于12 月2 日攻克東南重鎮(zhèn)南京的消息。于是，各省代表精神為之一振，兩日后在武昌立即開會作出決定，將臨時政府設在南京，同時決定各省代表會議也遷至南京召開?？雌饋?，南京就要成為中華民國的第一個首都。12月12日，各省代表會議在南京召開，籌組中華民國中央臨時政府。在以同盟會委員為主的參議院“國都”問題時，又出現(xiàn)了南京與北京之爭，主張建都北京的竟有有20人之多，而主張建都南京的只有8人。

12 月25 日孫中山從國外回來時，看到如此新形勢，就放棄了將首都設在武昌的考慮，反而支持定都南京的主張。在參議院多數(shù)人投票反對定都南京之后，經(jīng)孫中山、黃興等人一再堅持和勸說，參議院復議時才確定在南京建都。

1912年1月1日，中華民國正式成立，孫中山在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tǒng)。從此，南京成為中華民國政府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中心。這樣，在當時的中國，就出現(xiàn)了兩個中心并存的局面：一個是清王朝在北京的政治中心，一個是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黨人在南京的政治中心。

一個月后，清帝退位、孫中山辭職，首都問題再次成為南北方爭論的焦點。孫中山不再堅持首都設在武昌，而堅定地支持首都設在南京的主張。其目的在于將袁世凱調(diào)出封建專制勢力強大的老巢北京，在南京可以將其控制在革命力量的監(jiān)督和掌握之下。1912 年2 月13日孫中山向臨時參議院提出辭職咨文，但附有三個條件。

原來，正當孫中山擔任臨時大總統(tǒng)之際，從天津小站訓練新軍起家的袁世凱己實際上控制了清王朝的軍政大權。孫中山表示，只要袁世凱擁護共和，迫使清帝退位，結束南北對峙的局面，他自己愿意讓出總統(tǒng)之位，請袁世凱出任臨時大總統(tǒng)。孫中山向袁世凱提出的三個條件，其中兩條與定都南京有關：一是臨時政府定都于南京，二是新總統(tǒng)必須到南京就職。這就是“臨時政府設于南京，這是各省代表會所議定，不能更改”，并強調(diào)“新總統(tǒng)親到南京受任之時，大總統(tǒng)及國務各員乃行辭職……”孫中山提出這些條件，其目的是把袁世凱置于南方革命派的監(jiān)控之下，確?！杜R時約法》的實現(xiàn)。

老奸巨滑的袁世凱一眼就看穿了孫中山的意圖，豈肯乖乖就范？同時，袁世凱的下屬北方軍人集團也不愿意把中國的政治中心南移到南京。這便是當年孫中山一再要求袁世凱南下就職，而袁世凱堅決推諉、拒絕的根本原因。袁世凱不僅不愿接受首都設在南京的決議，而且以種種卑劣的手段加以抵制。早在2 月11 日，袁世凱在致南京臨時政府的電報中，就一再表示“不能南下”。2 月15 日，袁世凱即致電孫中山表示難以接受南下的要求，竟以“退歸田園”這一以退為進的方法要挾。2 月21 日，臨時政府派出蔡元培、汪精衛(wèi)、魏宸組、宋教仁等為代表的迎袁南下就職專使團赴北京。此時，袁世凱雖然公開表示愿赴南京就職，但是，背后卻以北京各處發(fā)生的所謂兵變和各界人士紛紛反對為由，拒絕南下就職。

1912年4月2日，參議院召開會議，軟弱又不成熟的革命黨人作出重大讓步，決定臨時政府遷往北京。孫中山在南京建立政治中心的努力失敗。北京政治中心的地位從1912年一直維持到1927年。表面上仍然是強權政治，但在袁世凱死后己分裂成了皖、直、奉三大北洋軍閥派系割據(jù)的狀態(tài)，作為政治中心的北京己名存實亡了。

1927年，國民黨發(fā)動了推翻北方政權、掃除軍閥割據(jù)并統(tǒng)一全國的北伐戰(zhàn)爭。在什么地方確立新的政治中心？作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的蔣介石本想遷都武漢，以遏制國民黨左派力量和共產(chǎn)黨的影響。但是，北伐軍飲馬長江、駐軍武漢后，武漢及周邊地區(qū)“赤化”程度比廣州有過之而無不及，整天“打倒列強除軍閥”的歌聲和口號聲不絕于耳，工農(nóng)革命情緒高漲，湖南農(nóng)民運動蜚聲全國。所以，蔣介石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把政治中心放在南京。

蔣介石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將自己的政權中心建在了南京。但以汪精衛(wèi)等人為首的“國民黨中央黨部”和“中華中央政府”仍存在于武漢，當時還口誅筆伐蔣介石“背叛孫中山，背叛革命”。不久，西山會議派又在上海成立了另一個“國民黨中央黨部”。此外，以北京為中心的軍閥政權尚未滅亡，這樣，當時的中國就出現(xiàn)了多個政治中心并存的局面。

但是，這種局面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1927年7月，汪精衛(wèi)倒向蔣介石，“寧漢合流”，第一次國內(nèi)革命宣告失敗。這年9月，國民黨各派勢力達成妥協(xié)，“國民黨特別委員會”在南京成立。1928年2月2日，國民黨召開了二屆四中全會，徹底結束了寧、漢、滬三個中央的局面。

1928年6月，蔣介石領導、發(fā)動的第二次北伐戰(zhàn)爭中，國民革命軍直搗北京。后在蔣、馮、閻混戰(zhàn)的“中原大戰(zhàn)”的關健時刻，東北的張學良宣布“易幟”并支持蔣介石，他的軍隊進入關內(nèi)，馮玉祥、閻錫山腹背受敵，只好罷兵臣服。至此，全國得到形式上的統(tǒng)一。為了淡化北京傳統(tǒng)意義中的政治權力中心的地位，國民政府下令，將北京改稱為“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