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軍名將戴安瀾：曾被日軍誤認為是俄國軍官

英雄檔案

戴安瀾（1904－1942），名衍功，安徽無為人，為表達自己力挽狂瀾之志，更名安瀾，立號海鷗。1924年3月投奔國民革命軍，黃埔軍校第3期畢業(yè)。全國抗戰(zhàn)開始后，任國民黨軍第13軍第73旅旅長。1938年春率部參加臺兒莊戰(zhàn)役。1939年1月任國民黨軍第5軍第200師師長。1942年3月，奉命率部參加中國遠征軍赴緬甸作戰(zhàn)，戰(zhàn)績輝煌。但由于戰(zhàn)局突變，在奉命率部轉移途中遭敵襲擊，戴安瀾壯烈殉國，時年38歲。

英風留海甸浩氣壯山河

——戴安瀾之女戴藩籬講述父親的抗戰(zhàn)故事

7月8日，記者如約見到了抗日名將戴安瀾之女戴藩籬。80歲的老人精神矍鑠，如今她是上海市百老德育講師團愛國主義教育的宣講員。伴著窗外的雨聲，老人深情地講述起父親的抗戰(zhàn)故事。

“父親指揮作戰(zhàn)英勇，被日寇誤以為俄籍軍官”

“1933年春，父親參加長城抗戰(zhàn)，那時他在17軍25師145團任團長。當時，在師長負傷的情況下，父親奮勇指揮，率部力戰(zhàn)，使得友軍已失陣地得以恢復?！闭f起戴安瀾的抗戰(zhàn)經(jīng)歷，老人如數(shù)家珍，言語中透著自豪。

“1938年參加臺兒莊大戰(zhàn)，父親率73旅火攻陶墩，計取朱莊，與友軍協(xié)同作戰(zhàn)，完成了完全包圍日軍主力的計劃，為大戰(zhàn)的勝利奠定了基礎?！?/p>

“臺兒莊日軍被殲滅后，為了阻止日軍反撲，父親奉命率部防守中艾山，擊退日軍四晝夜猛烈進攻。父親威武英勇指揮作戰(zhàn)的形象，被日寇誤以為俄籍軍官在指揮中國軍隊?！闭f到動情處，戴藩籬老人情不自禁拉住記者的手：“更危險的時候是父親參加昆侖關大血戰(zhàn)。”

1939年1月，戴安瀾被任命為第5軍第200師師長。同年12月，就參加了震驚世界的昆侖關大血戰(zhàn)。他率200師將士與日本王牌軍第五師團浴血奮戰(zhàn)，主陣地三失三克、反復爭奪，在戰(zhàn)斗中不幸被彈片擊傷背部，但依然沉著指揮，率部殲滅日軍4000余人，擊斃日軍旅團長中村正雄，徹底打垮了倭寇氣焰。

“父親練兵有方，所率將士驍勇善戰(zhàn)”

記者問起為什么戴安瀾在抗戰(zhàn)中戰(zhàn)果如此輝煌，戴藩籬沉思了一會說：“父親練兵有方，所率將士驍勇善戰(zhàn)。”

“后人大多只知道我父親是一位馳騁沙場的將軍，卻不知他早年做過私塾先生，對教書育人極為看重。抗戰(zhàn)時期，部隊所到之處，無不興師辦學?！?/p>

她還告訴記者，戴安瀾非常注重士兵的軍事訓練、戰(zhàn)役戰(zhàn)術的指導，經(jīng)常從戰(zhàn)術上鉆研總結怎樣訓練好自己的士兵，并寫了很多練兵教材。

“《痛苦的回憶》《磨勵集》《磨勵續(xù)集》《自訟》……”老人掰起了手指頭，這些書都是戴安瀾利用戰(zhàn)斗間隙和養(yǎng)傷時間撰寫的，為激勵士氣，他還為部隊撰寫軍歌《戰(zhàn)場行》。

“父親提出了射擊要‘三個不打’：第一，看不見不打；第二，瞄不準不打；第三，打不死不打。1940和1941年，父親帶領的200師兩次被評為練兵成績全國第一名?！?/p>

戴藩籬的哥哥戴復東曾親眼看到戴安瀾考核軍官，一個大長桌子上面放一挺輕機槍，被測試的軍官用黑布蒙上眼睛，在規(guī)定時間內把機槍全部分解，再組裝，做不到就不能通過。

“父親帶領官兵孤軍奮戰(zhàn)，立功異域揚中華聲威”

1942年初，中國組建遠征軍開赴緬甸，戴安瀾奉命率200師作為中國遠征軍的先頭部隊赴緬參戰(zhàn)。

“父親帶領官兵孤軍奮戰(zhàn)，立功異域揚中華聲威?！贝鞣h說。3月7日，為營救被困英軍，戴安瀾率部行軍千余公里，直抵同古城。當時，英軍不敢留在同古，慌張?zhí)油?，只剩?00師孤軍鎮(zhèn)守。

“3月20日，日軍向同古發(fā)起進攻。面對數(shù)倍于己的日軍，父親表示了決一死戰(zhàn)的堅定信念，于當晚召集全師營以上軍官開會，帶頭立下‘誓與同古共存亡’的誓言?！?/p>

戴藩籬一字一句道來，記者仿佛看到了73年前那個生死存亡的時刻。

“父親還宣布了一道命令：‘如本師長戰(zhàn)死，以副師長代之；副師長戰(zhàn)死，以參謀長代之；參謀長戰(zhàn)死，由步兵指揮官替代，各級照此辦理?！源丝梢姳厮罌Q心?！?/p>

在十多天激烈的同古保衛(wèi)戰(zhàn)中，戴安瀾率部奮戰(zhàn)，以少勝多，擊斃敵軍5000余人，我方犧牲1000人，以1∶5的戰(zhàn)績創(chuàng)造了中日交戰(zhàn)史上前所未有的戰(zhàn)果，國際輿論為之震動。

“4月21日，父親奉命收復棠吉?！贝鞣h接著說，“24日拂曉，父親率軍發(fā)起攻擊，先后攻占西南北三面高地，并突入市區(qū)與敵人展開激烈的巷戰(zhàn)。”戴安瀾親臨前線指揮，戰(zhàn)斗至午夜，棠吉被攻克，捷報傳來，舉國上下無不歡欣鼓舞。

“父親壯烈殉國后，毛主席為他寫了挽詞”

戴安瀾奉命率部隊返回，途中要通過五道封鎖線。5月18日，在突擊最后一道封鎖線時，他正在第一線指揮，不幸中彈受重傷。

說起父親犧牲時的場景，戴藩籬雙眼噙滿了淚花：“撤退途中，他仍在擔架上堅持指揮部隊撤往國內，但因正值雨季，又缺醫(yī)少藥，經(jīng)八天折磨，傷勢轉重，于5月26日下午5時40分，在緬北茅邦村壯烈犧牲?！?/p>

老人用手揉了揉濕潤的眼睛，接著用深沉的音調說：“戰(zhàn)死沙場，馬革裹尸，我們覺得悲痛，父親卻覺得很光榮。”戴藩籬說，父親自知回國希望渺茫時，給母親寫過一封家書，其中寫到“現(xiàn)在孤軍奮斗，決以全部犧牲，以報國家養(yǎng)育！為國戰(zhàn)死，事極光榮?！?/p>

戴安瀾犧牲后，官兵們都舍不得他，抬著他的遺體又走了很久?？墒且蛱鞖庋谉幔坏迷谥型净鸹?，用小木板做成簡易棺材，裝斂了將軍的骨灰，繼續(xù)沿著滇緬公路向北抬運。途中常見官員或百姓，臂上佩戴黑紗，在路邊擺放香燭，默默哀悼抗擊日寇而壯烈殉國的英靈。

“到昆明時時，有一位老華僑見到父親的遺骨竟是裝在一口木箱里，當即提出愿將自己備用的楠木棺材敬獻給戴將軍，愿英烈永遠安詳安息，這令我們全家十分感動?！?/p>

“外侮需人御，將軍賦采薇。師稱機械化，勇奪虎羆威。浴血東瓜守，驅倭棠吉歸。沙場竟殞命，壯志也無違。”戴藩籬說，父親壯烈殉國后，毛主席為他寫了挽詞。1943年3月，毛主席在延安特意寫下這首《海鷗將軍千古》五律詩，紀念戴安瀾將軍。

“父親對祖國無盡的忠誠與熱愛，是留給我們后人最好的精神財富”

在女兒戴藩籬看來，戴安瀾和其他千萬個普通父親一樣，是一個對子女充滿了關愛的父親。

戴藩籬回憶說：“在我心中，父親是一位偉大的抗日英雄，就連給我們取名字，也都和抗戰(zhàn)有關。哥哥叫復東，是覆滅東洋之意；我叫藩籬，意為國家的屏障，擋住日本人的侵略；二弟叫靖東，綏靖東洋之意；小弟叫澄東，澄清東寇之意?！贝鞣h說，父親在家時間很少，但他常用寫家書來抒發(fā)對父母和子女的思念。

至今，戴藩籬仍不時重溫父親寫給哥哥的一封家書：“你總要這樣想：你有個英雄父親，當然是常常離別。如果我是田舍郎，那么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但是你愿意要哪一種父親呢？我想，你一定是愿意要英雄父親。

戴藩籬用布滿皺紋的手，指著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告訴記者：“這是我們全家合影。這是父親，旁邊的這個就是我?！彼龑χ掌劬镁貌辉敢崎_，接著又說，父親在前線激戰(zhàn)時還遙寄家書說：“籬兒要買皮鞋，是不成問題，現(xiàn)在還在打仗，無市場可買，稍遲再買回來給她?！?/p>

“雖然這個情節(jié)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是看到那封信后，我還是能感受到父親那份濃濃的愛?！?/p>

戴安瀾對祖國、對中華民族深深的熱愛始終感動著子女，1951年，16歲的戴藩籬參加了抗美援朝戰(zhàn)爭，并因功獲得朝鮮人民民主共和國頒發(fā)的銀質軍功章。

采訪臨近結束，戴藩籬感慨地說：“父親視國家和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的愛國主義情懷和高尚的人格魅力，對祖國無盡的忠誠與熱愛，是留給我們后人最好的精神財富。